在商业里,每一个数字背后都可能是一段曲折的旅程。一个看似寻常的项目拍卖,牵涉到一个民营企业家和一笔两千万元的资金,也留下了一串至今仍在发酵的疑问。
故事的开端,是在2022年3月末的公共资源交易大厅。空气里弥漫着拍卖特有的庄重与紧张。当天摆上拍卖台的,是博山石马镇一处资产的处置权,起拍价超过三千万元。
现场只有一位竞拍者——一家地方控股公司。没有龙争虎斗,在竞价牌举起又落下的片刻,一场交易便以保留价尘埃落定。然而,正当宋春燕以为事情已结束时,一扇门后的会议室里,一场不为人知的会议正在进行。
会议的参与者只有三方:项目委托方、拍卖机构,以及刚刚“竞得”项目的控股公司。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:撤销这次拍卖。理由被写在了会议纪要上——“标的物测量与密度存在误差”。没有权威机构的鉴定报告支撑,没有面对公众的详细解释,一个当天成交的拍卖,就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,被悄然画上了休止符。
外面,世界依旧运转,拍卖大厅空无一人。但对于这个项目的命运而言,一切才刚刚开始。撤销的消息,被暂时封存了起来。
拍卖撤销后的半个月,春天如约而至。对于民营企业家宋春燕来说,这个春天里,藏着一次诱人的商业机会。通过一家名为“一方院”的文旅公司牵线,她接触到了那个石马镇的项目。
在洽谈中,她被告知,这个项目刚刚完成拍卖,前景可期。对方向她展示了合作蓝图,没有一句提及“拍卖已被撤销”,更无人说起项目在拍卖当天才匆忙完成立项备案这回事。
2022年4月14日,宋春燕坐到了签约桌前。她与那家控股公司签下一纸协议。随后,一笔两千多万元的“项目预付款”,从她的账户流向了一方院公司,再由一方院公司迅速转入了那个控股公司。资金的流动,顺滑得仿佛一切尽在掌握。
她没有等来项目动工的消息,只收到了一份接一份的文件。有《处置方案》、有《检测报告》,文件上盖着鲜红的印章,仿佛是项目顺利推进的最好证明。在纸面上,一切看起来都合情合理,她能做的,似乎只有等待。
等待的日子里,疑云越来越浓。到了2022年6月,忍无可忍的宋春燕决定自己去看看。她请来了公证处的人,开着几辆车,直接到了项目现场。在众目睽睽之下,她拉走了几车标的物,并让评估公司给出了一个价值:三百多万元。
这是她对沉默的回应。也是从这一刻起,那些曾经被视为“铁证”的文件,开始被放在了显微镜下。
那个被用来计算拍卖底价的《处置方案》,其标注的出具单位——一家地质工程勘察院,在收到问询函后,给出了一个干脆的回复:我们没做过这东西。
那份证明“质量合格”的《检测报告》,在经过公证重新送检后,同一个样本,得出了“不合格”的结论。而委托人,只是一名“朋友”。
当她拿着这些疑问返回时,却发现,合作的对象已经悄悄变了。原来的控股公司退场,一家新的关联公司走了进来,带着一份高达一千四百多万元的结算账单。这是基于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计算方式得出的数字,与她手中的评估报告相去甚远。
从宋春燕的手中,这笔钱走过了一条清晰的路径:她 -> 一方院 -> 控股公司A -> 控股公司B。像一场商业资金的接力赛,每一棒都交接得明明白白。
但当人们试图找到这笔钱的终点时,却发现它消失在了一片迷雾之中。
“款项已上缴。” 这是她第一次追问得到的答复。
“我们没有收到这笔钱。” 这是她找到接盘的公司,得到的说法。
“未查询到相关信息。” 这是通过正式渠道查询后,得到的最终记录。
一笔两千万元的巨款,在流经几家关联企业后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如今,这个故事已经从商业谈判桌走进了法庭的卷宗里。每一个时间节点、每一份文件、每一笔转账,都成了证据链上的一环。
宋春燕依然在等待一个结果,等待关于她那两千万元的正式答复。而那个石马镇的资产,在经历了一场撤销的拍卖和一次未竟的合作后,也静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最终结局。这个故事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阴谋,但它在商业运作的流程与细节中,留下了一个真实而复杂的印记。